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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憶》

專頁活動參加文。題目是:以自己當愛麗絲與本命相處。


人來人往,在被雪覆蓋的塔下。刺骨的風,使行人緊密依偎。他們共同圍著同一條圍巾,有說又笑。

「好冷喔……」
獨自搓柔冰涼的手,手上我沒帶禦寒的手套。

看著街上摟肩恩愛的情侶,我靜靜地閉上眼,我想著一個人。他現在在做什麼呢?
磨擦著裸露的半臂。真的好冷。

直到一個高大的影子,擋住我將前進的路。

「愛麗絲!」

「佩、佩塔?」

眼前的男子身著紅格子套裝,身上還背個大時鐘。彷彿一彈就破、如奶般鮮白的肌膚。隨時都能溶入這銀白世界的漂亮雪髮。眨了眨長又翹的瑩白睫毛,在那之下是若娃娃般琉璃紅的血艷眼珠。
他正看著我,天匠手中的完美傑作,一位如此美型的男人,正微微上揚平日不苟一笑的嘴角。

「沒想到能遇到愛麗絲,好幸福喔!」隨後,他似乎注意到什麼般,放下手上的禮盒。「這樣會冷喔。」
不疑有它地,他脫下上衣。紅格子的上衣沒多久就蓋在我肩上。
「這樣就不會冷了,愛麗絲。」

「謝…謝謝……」

微微上揚的弧度,如水般溫和的微笑。艷紅的眼眸,映射而出的是,只對我的溫柔。
我被俘虜地,微微低頭,只能盡量掩飾嬌羞。

「愛麗絲怎麼會來這裡?買東西嗎?」鼓起腮,他抗議著:「好過分喔,居然丟下我。」

「不、不是!」顯得慌張,我趕緊否認。「只是……你有工作,不是嗎?」
眼前這如孩子般賭氣的男人,是一城的宰相。照理來說,身為小女僕的我,跟他不會有交集。

可是,他牽起我的手。

「工作哪有愛麗絲重要。需要我,就不要客氣,懂嗎?」
他左右張望地看了看周圍,瞳中盡是鄙視。「而且這裡有這麼多雜菌,我總得保護妳才行。」

這是他一向的習慣,將周遭除了我以外的人徹底貶低。這種高傲的語氣,假如是以前我大概會生氣吧,但現在卻成了讓我最安心的防護網——因為我知道,他只有我一個。

「佩塔,你喜歡巧克力嗎?」
街上,沸騰宣傳的商家、盡情放閃的情侶,再再告訴人們情人節的到來。而,這也是我來這寒冷三葉草塔的原因--為了準備情人節巧克力。
「苦巧克力?還是白巧克力?哪個你比較喜歡?」

我笑著,不知在他眼中,我的笑容被美化成什麼樣子?想必比真正的我還要漂亮得許多許多吧?
他對這樣的我燦然地瞇上眼。

「只要是愛麗絲做的,我都喜歡。」

我被如此美麗的生物喜歡著。不該屬於我,漂亮的生物。周圍刺眼的視線往我襲來,不斷地告訴我--妳與他並不相配。

但,他拉上我的手,說聲:「走吧。」連放在地上的禮盒都不拿。
假如是以前,我一定大聲指責,但現在我只想賴在他身邊。

微笑地,他輕摟披著紅格子的我。

——

春天的紅心城,百花飛舞。片片落下,化為滋養草木的春泥。滿片庭園,百花爭妍的花兒,一朵比一朵鮮美。花草編織的拱門,也從往常的嫩綠化為少女般的粉色清美。
位於百花之中的紅格子身影,稍不注意便會融入庭中,化為世上只有一幅、專屬於我的畫。
只因我說喜歡,他便拉起褲管。身為宰相的他,明明不需要負擔繁重的園藝術工作;討厭骯髒的他,明明不需要沾上泥巴。

「佩塔~」
手拿裝滿三明治的籃子,我特別為他準備的午餐。

揮著汗的他,在注意到我的霎那,便扔下手上器具,往我抱來。
「愛麗絲!」

可是,在他將我納入懷中的前一刻,他停住。
「抱歉,我忘了,身上都是細菌。」搔搔後腦的他,尷尬得可愛。

我噗嗤一笑地環住他的身。整理花園的泥,他,也一併被我擁抱。

「現在,我們都一樣了。」

「愛……愛麗絲……」
微紅的臉,緩緩地俯身。不知嚐過幾遍的吻,又輕落於唇。

在三葉草的冬天,他接下我的巧克力。
我對他的告白,令他茫然。
他哭著說,我不該喜歡他;我笑著說,我就是喜歡你。
他抱住我,叫我趕快離開;我抓著他,說我不放手。
對我來說,那是一場賭局,以我熟悉的世界交換令我著迷的他。而在他哭著吻住我,說不能後悔時,我就贏了這場賭局。

雙唇交疊,由淺吻探出舌根,逐漸地變成糾纏不清的深吻。
連腿都差點軟下,但他趕緊摟住我的腰。嘴角漫出的泡沫細細地化為銀絲掛在兩人之間。他通紅的眼眸,癡迷地紅潤著臉,隨後又再吻了一次。

雖然我說,我贏了,但說不定打從一開始,我就輸給這隻兔子。

——

煙花大大地,綻放於閃著亮燈的摩天倫。
大人帶著小孩、男人牽著女人,擠著人群,爭看最佳視野。
周圍的攤販叫賣,勤勞的兔子已不知何時“買了”支棉花糖。
只是棉花糖的造型是他的臉,我實在很難降低智商地相信他說,這是在附近“碰巧”看到的。

「那這也是『碰巧』看到的?」
我半瞇著一隻眼,質疑他手上那支有我模樣的棉花糖。

「嗯,碰巧的。」
他沒任何遲疑地瞇上雙眼,燦爛笑著的他,再次讓我覺得戀愛是降低智商的行為。

「好吧……我就相信你……」
嘆了一口氣,我將棉花糖吃下肚。

大多人都擠在前頭爭看煙火,只有我和佩塔坐在遠遠的地方吃著棉花糖……事實上,只有我在吃。佩塔則搖著雙耳看我吃,有時還幫忙擦嘴,或是口上嚷著想變成棉花糖。
等到我吃完後,他看向手上有我模樣的棉花糖。

「收藏起來好了。」

「給我吃掉!」

………
……

摩天輪緩緩升高,逐漸遠離地上人群。
在這只有五分鐘飛翔的魔法,可以清楚看到燦爛的煙火。
一下是綠色、一下是紅色;一下是圓形、一下是散狀。不知下一秒會變化成什麼樣子。
雙手貼在窗上,目不轉睛地睜著煙花。

「好漂亮喔~」

在一旁的佩塔沒發聲,只是微微一笑地注視著我。
即便出來玩,他依舊挺直身子,五指併攏放在膝上。完美的坐姿,禮儀到位的兔子。
「愛麗絲,假如妳喜歡的話,哪天紅心城也來放煙火吧?」

我搖頭,「煙火就是要在遊樂園才有趣呀。」

無其他意思,僅只事實描述。但他倒緊張了起來。
手抓皺衣布,原先挺直的坐姿也微微頹下。

「愛麗絲,比較喜歡……遊樂園?」
微皺眉,目珠有些神移,臉旁盡是汗珠。他吞了吞口水,繼續說:「難道妳不喜歡紅心城?」

我對於他的會錯意感到驚訝。愣大了眼,愣開了口,回過神後趕緊解釋:「不,不是的。只是覺得煙火在遊樂園比較有感覺。」

微微垂下眼簾,帶淚的眼角宣示著傷悲。兔耳也跟著哀求彎下。
「難道……紅心城不好嗎?」

明明說的是居留地,卻感覺在問:我不好嗎?
眼前的兔子可憐兮兮的樣子,只因我無心的一句話。照理來說,身為罪魁禍首的我應感慚愧,但我卻覺得眼前這幅景象可愛得想永存。
一直以來我總覺得可愛的是(某隻不承認自己是兔子的)黃兔子,沒想到白兔子也能這麼可愛。

「明明就吃掉了我呀……」
低下頭,指尖拭淚地,他說出絕對會讓人誤會的話。原先還沉浸於「兔子真可愛」的心境中,瞬間被打醒的我愣著臉。

「怎、怎麼突然這麼說?」
我不記得何時和他進展得那麼神速,即便交往了幾個月,我和他也只侷限在拉拉小手、接接小吻這種純情簡單的青澀戀情。
何來吃掉之說!

「愛麗絲……不是吃了棉花糖嗎?」
哭傷的臉微微抬頭,我還可以看到水潤瞳膜醞釀著淚。

「啊……原來是指那支棉花糖呀。」我鬆口氣地滑下椅背。

「……愛麗絲,妳應該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吧?」
他收起剛剛的哭臉,深鎖眉間,帶著少見的銳利視線直探我。

或許是他的變化來得太過突然,我微縮身子。「不懂。」怯怯地說。

扯開嘴角,他笑得燦爛。紅色煙火綻放的瞬間,染紅包廂,他的笑靨霎那變得邪魅。
「放心,我會讓愛麗絲明白的。」
指尖扶著下顎,咧嘴一笑地似乎正打著許多非良善的計謀。
「我會讓妳知道,為什麼我特別定製棉花糖,又為什麼用討厭人群的理由帶妳來摩天輪。」

啊、啊,瞬間,我懂了很多……
「你特別帶我來只有你我兩人的摩天輪包廂是為了?」

我想到的事絕對孩童不宜,可是他卻羞澀地笑得像初戀男孩般疊住我的手。
「沒錯,來接吻吧!」

咦!

「因為愛麗絲怕羞,所以來摩天輪。而且剛剛吃了棉花糖,唇一定很甜。」
他坦蕩蕩地說出自己的想法,這倒顯得我剛剛的思想多麼汙穢。

他雙眼亮晶晶,耳朵也聳得直直。相較之下,我則是想掩面地從摩天輪一跳而下。

煙火絢麗地放,像花般一朵一朵。刺眼的光擠進狹小的包廂時,他將我拉向懷裡,臉幾乎埋進他的胸膛。

他湊近耳旁。一道熱氣呼來,他語氣輕柔地說:「愛麗絲剛剛在想什麼呢?」

臉瞬間炸紅。這時,我才意識到一件事,摩天輪一次頂多運行五分鐘,可是夜晚卻還很長。

耳朵突然被咬住,抿了抿,使得全身都敏感了起來。
「我愛妳。」他幾乎是用呵氣地吐出這聽習慣的肉麻話語。
酥麻的感覺,如針貫穿全身,被抿住的耳微微發紅,埋在他懷中的臉隱隱發燙。

想要推開他,他卻略帶蠻橫地將我的手腕反扣於身後。
兩指輕抬我的下顎,他咧嘴一笑。

「不管是遊樂園也好,帽子屋也罷,哪裡都不會讓妳去的。」
被緊抓的手隱隱發疼,這不像他平日的做風。此刻的他,變得強硬,這讓我錯愕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「我要妳離開時,妳抓住我說不放手,請別忘了,愛麗絲,現在妳已經失去機會。所以,就算妳剛剛有居留在遊樂園的打算,我也不會同意。」
扣於身後的雙腕,被抬起的下顎。琉璃紅的深邃眼眸,正直直地盯著我的雙眼。嘴角的弧度,鬼媚得讓人渾身發顫。此刻,我彷彿被威脅。
「正確來說,妳一有這想法,我會不則手段動用宰相職責,對遊樂園發動全面戰爭。」

X!瞬間內心爆出髒話。
真不知這兔子到底該說天真,還是腹黑得恐怖。
剛剛還閃亮雙眼“天真地”說要接吻,但因我腦袋想著「應該要色即是空的事」而遲疑,他便誤會我打算離開他,於是“腹黑地“威脅我要摧毀遊樂園。
他X的!這雙重人格兔子!

知道他為何會有如此不常的舉動後,我已從剛剛的畏怕,轉變為全身無力。
明明跟剛剛一樣是鬼蓄得讓人害怕的男人,此刻我卻覺得像是垂下耳的兔子,哭喪著臉不斷呼喊:不要離開,留在我身邊,不要離開。

嘆了口氣後,我決定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。
墊起腳尖,伸直脖子。他的虹膜瞬間縮小,我的唇也輕放於他的唇。
雙唇離開之際,我看到一道淺淺的淚痕。我不清楚他為何要哭,但我更不清楚他為何對我那麼不信任。

「不會離開的。」我說。

細雨如白羽般緩緩飄下,將夜空絢爛煙花一絲一絲地刷為朦朧。妖精嬉戲般糊得美的微光,一圈一圈地點耀晚空。彷彿噴水池中的燈光,模糊但卻迷幻。

「因為我愛你,所以不會離開。」

假如你需要,說多少次都可以。如你一直以來不停不停對我表露心意般,我也可以不斷不斷告訴你——我喜歡你,而且就只有你。

「可以……再說一次嗎?」他一臉茫然,唯一能看出情緒的只有那一道似有似無的淺淺淚痕。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正在流淚吧?

「嗯,可以喔。」一抹淺笑勾上我的嘴角,淡淡的。說出口的霎那,幸福感化作白蝶悄入芳心。「為了你,說千千萬萬次都可以。」

--

「愛麗絲,可以再說一次嗎?」

假如是三十分鐘前,我會答應他,可是同樣的話重覆了三十分鐘,我想只要不扁他就算萬幸。

「再說一次啦,愛麗絲。」

月光如粒粒星砂穿過葉縫一點一點地灑下。
片片在風中飄舞的葉,乘著明月在晚空中搖擺墬落。
帽子屋現在是秋天,古人的處刑時節也是秋天,換言之,我的心情與此刻的天候不謀而合——真想把這隻兔子做成煙燒兔肉。

嘆一口氣,我應他的任性。
「我喜歡你,非常非常地愛你,所以不會離開你。」

肉麻的話語,第一次扭捏地想鑽地洞,第二次嬌羞地吞吞吐吐,第三次害臊地面紅耳赤,但到第一百零六次時,只會剩下敷衍的態度與平淡的聲線。

下巴抵在我的肩上,雙手疊於我的肚前,此刻的我,被他緊緊摟在懷裡。

「可以再說一次嗎?愛麗絲。」
如粉櫻點綴的春河般清澈的聲線,在我耳邊柔和低語。

心中滿溢怒氣,但被迫說好幾遍重覆臺詞的我,卻總是無法招架他那帶點撒嬌的甜蜜呢喃。

於是我又——
「我喜——咳咳!咳咳……」
瞬間一股難受襲上氣管,我皺眉地緊抓喉嚨,不斷不斷咳出不成篇的細碎字詞。

「咦?怎麼突然咳嗽?難道愛麗絲感冒了!」他趕緊抓住我的雙腕,強行將我轉向他。帶點驚慌,他急忙將手背疊於我的額前。「奇怪?沒發燒呀?……難道是--不治之症!」

這當然不是重病,只是單純被這隻兔子的「再一次攻勢」折磨到喉嚨都快沙啞。
可是,他的表情說有多誇張,就有多誇張,我甚至差點被他架去醫院。直到我說只是口渴,他才略帶不安地去買水。

臨走前,他還不斷地喊著——愛麗絲等等我!我馬上就會回來!不要亂跑喔!在原地乖乖等我!啊~我可憐的愛麗絲,放心,我馬上就會回來的!

當然,他的舉動引起周圍人們的側目,當大家同情的視線飄向我時,我好想一拳把煩人的兔子打飛。

………
……

「去的真久。」
坐在涼椅上的我,雙手放於椅面,雙腳踢著空氣。

在我身後是一整排的黃葉大道。搖搖欲醉的葉,枯萎地垂下身姿。有些不甘冷風摧殘,已瀟灑地颯颯飄落。
在我眼前的是噴水池--幽微月光攏照。池水噴灑至晚空,紛紛散為綿綿細流,在夜空映射之下,點點星光明滅。在那,有對互訴愛語的戀人。

我看著那對戀人,親密地搭肩摟腰。在外人眼中,我和佩塔也是那樣嗎?還是……
我想起,先前他對我的威脅。為何要如此不信任我?
撫上沙啞的喉嚨,那是無數次愛的誓言所留下的傷痕。為何要我證明那麼多次?
難道他依舊認為,這場戀情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嗎?

「會不會在其他人眼中,我們並不像是情侶?」
雖然從被帶到這世界的一開始,他就像被什麼追趕般急於討好我。
可是,自從我與他交往後,這種現象更加嚴重。

是因為我讓你不安嗎?

伴隨淡淡香氣,如寶石般耀紅的血艷飛蝶,從我面前輕飄而過。在一片枯黃落葉中格外醒目。紅色,十分妖媚的色彩,佩塔的瞳色也是如此。
我被它蠱惑,緩緩起身,步伐有些茫然,但還是往它追去。

為什麼想追它?為什麼?

散出的香,逐漸濃郁,彷彿被放進香水罐般嗆人得厲害。四周暗了下來,只剩前方那閃著紅光的蝶。腳踏的地,濺起水花。不知何時,全身都已陷入水沼。但我依舊追著黑暗中唯一的光——那紅色的蝶。

「等我,等等我。」

蝶彷彿在說「過來吧、過來吧」地向我招手。我想要抓住它,但卻怎麼追也不追不上。

「愛麗絲!」

突然,從後方,強而有力的雙臂緊緊抱住我。
後背貼住那人的前胸。我可以看到他帶著白手套的手正微微顫抖。

他垂首,置於我的肩上。脖項可以感受到刺膚的髮。

「妳想去哪裡?我不是說在原地等我嗎?」
跟往常一樣的瞎操心,但除此之外,似乎還有某一種情緒——那是害怕嗎?

「我……」
我原本想去哪?

四周從一片黑暗轉為喧鬧。颯颯冷風襲來,一股寒意湧上。
為什麼?為什麼我會來到馬戲團?

帳棚聳立,彩帶橫掛,氣球輕飄,人叢雜沓。擾鬧的人語是背景音樂。
熱鬧的馬戲團在夜中,有微妙的不協調感。彷彿是,喪禮上卻高歌嬰兒誕生的喜悅。

「愛麗絲,妳果然……」
緊緊抱住我的白兔,聲音低沉下來。我們明明身在人群中,卻感覺此刻只有我與他。
「妳打算離開,對吧?拋下我這位戀人,真過份呢。」
帶點哽咽的聲音,卻又有鮮紅的瘋狂。
「假如我能去妳的世界就好,這樣我就能將妳所在意的人全部殺死,那妳就沒有回去的理由了。」

明明我應該心寒膽戰,甚至是憤怒扁他。但他那可能隨時抽泣的嗚咽聲,卻只讓人感到心疼。

「為什麼,不信任我?」
眼角泛著淚光,我似乎被愛哭的兔子傳染。眼前早已沒有紅色的蝶。我回首,目光只剩模糊不清的他。
「我是讓你那麼不放心的戀人嗎?」

「我夢到一個夢,夢中妳哭著說一無所有的我又該如何留下妳。在那夢的最後,妳一聲不響地逃離我的身邊。」

「……你果然是笨蛋呢。」
可笑的理由、愚蠢的兔子。居然因為夢這種無聊的理由,折磨了他,累慘了我。我眨睫,眼角的淚不爭氣地劃過頰。

「愛麗絲,別哭,我不希望妳哭。」
他倉皇地從胸前口袋拋出白帕,但遲疑了一會,卻改用指尖替我拭淚。
「都是我不好,所以不要哭了。」

「那你也不要哭呀,笨蛋。」

「咦?我……哭了?」茫然地,他輕觸自己的面頰。揉眼,原本就血焰的朣眸變得更加潤紅。「好奇怪喔,這是什麼?……」

連自己在哭都不知道的笨蛋,我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上這樣的兔子,又為什麼要為了他拋下原本的世界。
我也是笨蛋呀……

「你哪是一無所有呢,你明明就握有一樣東西呀。」
打從一開始,這場賭局我就是輸家。

墊起角尖,將吻落於他的唇上。已經不知道吻了多少次,但這次夾雜著淚的味道,特別地鹹。

「你早就已經握有我的心啦,我喜歡你。」
因為喜歡,所以做了最愚蠢的選擇——拋下原來的世界。
賭桌上,我全盤通輸,而他贏得辛苦。

他看著我。頭上的兔子耳朵微微抽動,顯得呆愣。緊抿著唇,似乎想說什麼,但最後還是選擇噤語。
閉上雙眼,他細緻的臉蛋有道淺淺淚痕。連哭都很漂亮,非常犯規的兔耳男。

「愛麗絲,我喜歡妳……」

「我也是喔。佩塔‧懷特,我喜歡你。」

寂靜得好像無人之地,明明這裡是熱鬧雜亂的馬戲團,卻覺得是在潺潺流畔旁,草長深溝中穿梭點耀的螢火蟲,如繁星般照亮暗夜中的河。
明亮的光,找到了方向。


另外有番外篇與小劇場,下附連結。

番外篇:http://betty1201.pixnet.net/blog/post/200666712

小劇場:http://betty1201.pixnet.net/blog/post/200666907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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