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滴點點

《前進》
　　
　　火燒，被焰焚遍的都城。
　　一名金髮碧眼、身著粉色軍裝的矮小的女性，不，從她那身材發育或許該說少女，她靜靜地看著無人偵察機傳送的畫面。
　　彷彿人們的救命呼喊，以及屍體燃燒的焦油味傳了過來，少女皺鼻，但卻不離開座位。她想看完這場悲劇，因為這是她下的命令。

　　「……這是為了和平。」少女名為愛麗絲，是「亞岱爾王國」的軍師。這場大火是她計謀的一部分。
　　利用火焰焚燒都城，讓王國的敵人「反叛者」為了救火，調兵至此，而使港都防守變弱。一旦亞岱爾王國取得港都，那戰事就會逆轉。
　　對愛麗絲而言，只要亞岱爾王國擊敗反叛者，統治整個「俄斯曼大陸」，那這一切戰爭都會結束。
　　沒錯，這是必須的，這是為了國家的統一，是為了邁向和平。這是「必須的正義」。
　　「對不起……」愛麗絲雙手和十，似乎正向都城死去的民眾懺悔。「這是為了正義，對不起……」

　　俄斯曼大陸長達百年的分裂，各方豪傑壯士為了這片土地的統治權，發起多場以人命堆疊的戰爭。
　　在無數的廝殺與合併，現在，只剩下位居南方的亞岱爾王國，與位於北方的反叛者。
　　只剩下最後一步。只要一方能併吞另一方，取得俄斯曼大陸完整的統治權，那這場百年分裂，與百年來的烽火連天，都能結束。
　　
　　「只要戰爭結束，大家都能幸福。」
　　所以，身為女流之輩的她，正站在這裡。為了結束戰爭，她必須承受無數人的詬罵發起戰爭。
　　必須加快統一的步伐，這樣才能早日取得和平。她是這麼認為的。
　　「即便所有人都憎恨我，我也得為了和平前進才行。」

　　「真是盡心盡力呀，我的好妹妹。」嘲諷的語氣，愛麗絲一聽便知道是誰。

　　「艾諾德哥哥？」
　　來者是艾諾德，她那任命為典獄長的兄長。

　　「妳真是努力，看得我真想笑。」
　　艾諾德咧嘴笑了笑，愛麗絲可以看到他那潔白整齊的牙齒。
　　愛麗絲得承認，假如他的語氣能夠更溫和點，講得話能夠不要這麼尖銳，或許這笑容足以迷倒所有女性。

　　「謝謝艾諾德哥哥特地過來看我。」

　　愛麗絲的目光停在艾諾德手上拿的物品。或許在前幾分鐘，它還不是物品，而是活生生的人吧？
　　艾諾德手上拿的是，人頭。長長的頭髮被艾諾德抓著，從臉部骨骼來看，應該是名女性。

　　「艾諾德哥哥，請問為何將女性頭顱拿來監察室？」
　　一般女性看到血淋淋的頭顱，早就臉色發白地昏倒，但對早就看過無數死亡的愛麗絲而言，這只是小玩意兒。
　　因為比起眼前這顆人頭，她後方的小小螢幕映出的都城，更像是地獄處刑場。

　　「這是妳殺的喔。」艾諾德將那顆頭顱舉起，似乎是想更明確地告訴愛麗絲－－妳看看，妳做的好事。

　　當然，愛麗絲知道，殺害這名女性的絕對是艾諾德，是他奉上級命令將這名女性殺害。
　　因為她是戰俘，是上次作戰中被抓來的俘虜，事實上這次作戰之所以會成功，就是多虧不斷鞭刑拷打下，她無法承受痛苦而吐出的情報。
　　獲得情報，作戰也成功了，那這名俘虜也沒利用價值，早點解決也是應該。愛麗絲明白那名上級下這個決定的理由。

　　「辛苦了，艾諾德哥哥。」
　　愛麗絲更是明白，艾諾德說她是兇手的原因。沒錯，是她發起這場戰爭，那這名戰俘跟是她殺的沒兩樣。
　　事實上，在那焚燒的都城中，不斷呼喊救命聲的「犧牲者們」，也全是她殺的。以結束戰爭的正義之名。
　　「請你將屍體拿去焚化爐燒毀吧。你這樣拿著它，有損軍風。」
　　沒有時間去同情她。假如每一位死者都要給予同情，她清楚，自己會無法前進的。
　　微笑地，愛麗絲說出完全沒有憐憫心的話語。

　　「不愧是軍師呀，即便看到屍體也是如此淡定。」艾諾德靠近愛麗絲，手上拿著頭顱晃呀晃。「果然，在軍中待久了，會連心都沒有呢。」
　　最後，那血淋淋的頭顱就這樣亮在愛麗絲面前，愛麗絲連她的髮絲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。髮絲上殘留著些許血塊，不知是她自己的血，還是其他戰俘的血。
　　「請好好看著她吧，軍師大人。」

　　艾諾德的笑容是如此地戲謔；艾諾德的語氣是如此地諷刺。
　　對此，愛麗絲也只是微笑。
　　「我正看著喔。」她如此說。只能看著了，不是嗎？

　　「……」艾諾德垂下了臉，他肩膀無力地聳下。「妳到底為什麼會如此努力……」

　　「謝謝艾諾德哥哥的關心，但放心，我沒事。」愛麗絲拍了拍艾諾德的肩，臉上是溫柔的微笑。「艾諾德哥哥工作也辛苦了，先去休息吧。」
　　
　　「是妳才要休息吧！這樣下去，妳遲早會壞掉的！」艾諾德丟下手上的頭顱，他緊緊地抓住愛麗絲纖細的腕。

　　艾諾德手上那名女性的血也沾到愛麗絲的腕上，留下了血掌。彷彿在懲戒愛麗絲得罪般，那血掌將愛麗絲抓疼。
　　「放心，我很堅強的。」愛麗絲有些皺眉，但嘴角還是維持往常的柔和笑容。「所以請放手吧，艾諾德哥哥，我沒事的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艾諾德鬆開她的手，什麼都沒說。
　　他瞥了一眼被丟到地上的頭顱，頭顱上的血液不知何時已凝固成黑色血塊。
　　愛麗絲的內心，一定是溫暖的紅色吧。艾諾德心想。那顆心遲早會被這強裝出來的堅強染成崩潰的黑色。
　　「愛麗絲……妳呀，真是讓人想殺掉的類型呢……」
　　
　　艾諾德說完，便抓起丟到地上的人頭，踏出門。愛麗絲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說了聲：「請好好休息，艾諾德哥哥。」

　　隨後，她轉身，看了看被焚燒的都城。不知還要燒幾天幾夜，火勢完全沒有減弱，或許傷亡者會有好幾萬吧？
　　「必須好好考慮突襲港都的時間才行，從這火勢看來，反叛者應該還沒著手救火。他們應該不可能放棄重要的都城。」

　　愛麗絲思考著戰事。她清楚艾諾德的話，她也明白自己只是逞強。但她得前進才行，不能有一絲的遲疑與考慮，不然那些死去的人們就是白白犧牲。
　　她得堅強起來，然後前進。